内蒙古地区古代壁画概览 （连载18）

阿尔寨石窟

阿尔寨石窟位于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鄂托克旗，旧称鄂尔多斯右翼中旗，北靠杭锦旗，南临鄂托克前旗，西隔甘德尔山与乌海市相邻、隔黄河与阿拉善盟和宁夏回族自治区相望，东与乌审旗接壤。全旗南北长209 公里，东西宽188 公里，总面积20064 平方公里。

阿尔寨石窟俗称百眼窟，因以石山包上开凿有百余座大小石窟而得其名。阿尔寨石窟现存洞窟65 座，保存较为完整的有43 座。目前在13 个洞窟中残留壁画近300 平方米，壁画题材主要是佛像和佛教故事，也有描绘世俗人物供养、祭祀、舞蹈、礼佛的内容。在壁画上发现的藏文题记和回鹘蒙文榜题较多，内容多为赞礼佛的颂诗。

阿尔寨石窟1996 年被定为内蒙古自治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2003 年3 月经国务院特批，增补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

阿尔寨石窟外景

一、壁画内容及价值

阿尔寨石窟山体原有108 个窟，采用了佛教惯用的吉祥之数。因自然和人为的破坏，多数石窟倒塌埋陷，现仅存60 多眼。整个石窟内绘有以藏传佛教密宗乘主要题材内容的壁画近千幅。阿尔寨石窟是一座集寺庙、宫殿、石窟建筑、摩崖石刻造像、壁画、雕塑、榜题为一体的佛教艺术宝库，也是一座集礼佛与祭祀双重功能的石窟寺，距今已有1600 多年的历史，因其石窟规模宏大、壁画精美而被称为草原敦煌。

阿尔寨石窟还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率大军征伐西夏的前沿总指挥部。据专家考证，“ 阿尔不合” ，即现之阿尔巴斯；“ 搠斡尔合惕” 蒙语意为多窟汇聚之处，即阿尔寨石窟。后来阿尔寨石窟成为拖雷领地，拖雷的后代元世祖忽必烈及元朝国师、帝师、藏传佛教萨迦派法王八思巴等也在这里留下自己的足迹。因此，阿尔寨石窟是研究古代蒙古汗国和元朝政治经济、历史文化、宗教民俗、人文地理极其珍贵的遗产。

阿尔寨石窟千幅壁画描绘的题材内容宽泛，其内容主要有：

① 传统佛教题材

藏传佛教题材是阿尔寨石窟壁画表现的主要内容，尤其是其中的密宗题材内容更是占据了主要壁面，此时期也正是藏传佛教在西夏盛行并占主导地位的时期，开窟造像之举风行各地，时属西夏管辖的鄂尔多斯地区随着阿尔寨石窟的开凿，标志着藏传佛教传入蒙古。现存石窟中的佛教题材主要有：佛像类、菩萨像。

② 民间世俗生活题材

此类题材是相对于上述题材而独具生活情趣和审美意趣的内容，也是民间大众宗教信仰、精神文化追求、物质生产生活的真实写照。

③ 蒙古草原自然风情

这类题材大都分布于各窟壁画背景之中，如31 号窟《宝杖怙主与八大寒林》侧壁壁画，采用横隔式分格法，将宽广无垠的蒙古大草然风光风情似宽银幕般从上至下一幅幅展现。

阿尔寨石窟形式变化丰富，延续史期较长，形成了阿尔寨石窟独特的风貌：

① 构成形式美观

一是开凿者依据自然山体结构设计、依形开窟；二是绘制者根据窟形量身订做，以势布局；三是在题材内容的安排上主次分明，大小兼顾，繁密相衬，内涵深厚。从而使壁画产生了主尊突出，层次鲜明，细节丰富，整体完美统一的视觉效果。四是生动多变的构成形式充分展现了蒙古族画家的智慧天赋。

阿尔寨石窟壁画的人物造型可分为两大类和两种风格：一类为神佛造型类，包括佛、菩萨、度母、佛母、罗汉、金刚、护法、天王、供养天女等；一类为现实人物类，有大成就者、各教派传承上师、成吉思汗黄金家族、汗王忽必烈及其家族、萨迦派五祖八思巴国师等。

② 色彩简洁明快

阿尔寨石窟壁画色彩简洁明快，艳丽质朴，风格特色鲜明，既得力于对色彩材质的选用，也是蒙古民族本土文化特质的个性展现。阿尔寨石窟壁画的用色早期与敦煌西夏壁画风格类似，以大量石绿色打底，有“ 壁画绿” 之谓；中期壁画采用了藏族传统绘画手法，多使用绿、黑、白、红等诸色矿物质颜料绘制，色调浓烈，线条奔放，画风独特；晚期壁画色彩以红、白、绿、兰、黄为主，呈现出浓郁的蒙古地域格调。

③ 独特的绘画技法

线描勾勒是阿尔寨石窟的重要技艺特色，一方面源自于蒙古民族古老的绘画传统源流，也受到“ 西夏画派” 的影响，得力于藏传佛教传统绘画风格的规范性制约，并逐步形成了“ 蒙古族藏传佛教艺术体系” 风格，这在阿尔寨石窟线描艺术中尤其得到生动的展现。阿尔寨石窟线描风格种类多样，既有阳刚豪放的铁线描、精细的高古游丝描、也有飘逸潇洒富于变化的兰叶描、还有水墨山水画般的意笔描。在有的壁面上也会同时出现多种线描法，如28 号窟上部的多闻天王图用高古游丝描表现，下部成吉思汗家族图用铁线描表现，展现出了一种多元一统的文化风貌特色。

④ 书写榜题丰富

一是书写文字种类多，从早期的成吉思汗回鹘蒙古文、梵文、藏文，有多种语言文字共用、通用的特色。同时，据专家考证，阿尔寨石窟也是世界上现存回鹘蒙古文榜题最多一处遗迹，主要集中在第32 号窟内。二是时间跨度久远，其中回鹘蒙古文榜题时间最早者，比敦煌莫高窟壁画上的蒙文榜题还要古老。阿尔寨石窟壁画和回鹘蒙古文、藏文榜题都是同一时期的文物，从字体和语言特点来看，回鹘蒙古文榜题可能书写于元末明初。三是榜题内容丰富，这些榜题从内容上看主要有《忏悔三十五之赞歌》、《圣教度母二十一种礼赞经》、《十六罗汉颂》、《男居士达摩达拉赞歌》和《四大天王赞歌》等，榜题量大，书写形式不拘一格，一般多在佛像的两侧和上方的竖长方形榜题牌上书写回鹘蒙古文，横长方形榜题牌上书写藏文榜题内容。这些榜题都用竹笔墨书，具有极高的历史文献研究价值和艺术审美观赏价值。

四大天王局部

蒙古使者渡河图局部

玛哈嘎拉

度母、罗汉、护法神局部

蒙古贵族图

密集金刚

无量光佛

胜乐六十二众

毗沙门天局部

藏传佛教传承上师图局部

如意宝树

乐舞图

六臂智慧怙主

毗沙门天

阎魔王

宝帐怙主与八大寒林图局部

十一面千手千眼观音局部

萨迦法王八思巴为忽必烈灌顶受戒图局部

驮摩尼宝珠之马局部

愤怒莲师咕噜乍波局部

无量光佛及回鹘蒙古文、梵文、藏文榜题

二、壁画保存现状及工艺

阿尔寨石窟壁画存在病害主要为：因长期风沙吹蚀，石窟本体出现裂缝、崖体脱落、地仗空鼓、地仗酥碱、地仗脱落、曾经修复痕迹造成的病害等；因石窟早期处于无人看管状态，大量壁画表面被人为刻划、生物污染；石窟经风化、阳光长期照射，形成颜料层起甲、壁画龟裂、颜料层脱落、粉化、褪色等病害。阿尔寨石窟壁画病害产生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：（1 ）壁画原始制作材料与工艺：壁画在制造过程中受到环境或人为因素的影响，地仗会出现一定程度的空鼓，对胶结材料的过量或不当使用容易造成壁画颜料层的起甲现象。壁画起甲的种类较多，同一个壁面有不同的起甲病害。早期壁画只是颜料层起甲，而晚期的则是龟裂起甲，带起较薄的地仗层，这就是不同时期颜料中胶结材料的使用量不一所造成。部分壁画龟裂起甲并脱落严重，是由于地仗轻微酥碱造成颜料层不能与地仗很好结合，造成脱落。（2 ）干预历史：受条件的限制，曾经的加固干预无意中也造成了壁画病害的产生。因为曾经加固的材料透气、透水性差，使崖体中的水分只能从历史修补处与壁画的接缝处渗透，从而造成曾经加固边缘的壁画酥碱。

空鼓	划痕
颜料层脱落	龟裂
起甲	酥碱
地仗脱落	裂缝
盐霜	酥碱
病害类型图

内蒙古阿尔寨石窟壁画支撑体为山体，壁画均绘在细泥层表面，从受到不同程度破坏的几处壁画观察分析，壁画绘制过程可分为四步：①平涂大块底色；②以深色粗线条勾出形体的大致轮廊；③细致填色，以平涂为主，辅以晕染；④用细色线、墨线勾定。

（1 ）壁画支撑体：洞窟内部岩石表面能够非常清楚的观察到规则的凿刻痕迹，表面较为平整，有些区域观察不到先前的凿刻痕迹，岩石表面风化严重，直接导致了壁画的脱落。阿尔寨石窟崖体外部存在大量裂隙和病害，岩体非常脆弱；洞窟内部岩石存在较为严重的分化现象，可能导致壁画地仗层和岩体分离，从而使壁画脱落。洞窟内外岩体的病害和不稳定性，对现存的壁画构成较大的威胁。

（2 ）壁画地仗：阿尔寨石窟壁画的制作工艺，即在开凿好的岩体上抹泥，泥层厚度一般较薄，约1 厘米左右，局部区域也可能达到3 厘米；泥层干燥后，在泥层表面涂刷熟石灰，熟石灰干燥后变化为碳酸钙；白粉层制作完毕，即可在其之上绘制壁画。壁画颜料层绘制完成后，表面有没有进一步进行处理，还需做进一步的研究和分析。

阿尔寨壁画地仗的制作材料为就地取材的沙土，含有较高的铁元素，呈浅红色，主要成分为石英、长石、方解石和粘土。地仗中含有较多的方解石，初步推定最初在制作地仗时在沙土中加入了一定比例的熟石灰。地仗中也加入了羊毛、麦秸和麻以增强地仗的强度，地仗表层加入较多羊毛的制作工艺，在其他地区的壁画中非常罕见，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。

（3 ）壁画颜料：阿尔寨壁画中使用的颜料为中国传统的矿物颜料，颜料的种类相对较少但色调鲜艳。红色颜料组成形式较多，黄色颜料存在较大变化，还需进一步的深入研究。颜料层表面脆弱，风蚀现象明显。

2019 年，阿尔寨石窟修复保护工程启动，开展了数字化信息采集、壁画修复以及窟门更换、地面硬化等工作，已于2021 年完成修复。

壁画表面存在多处历史人为破坏的痕迹。应加强洞窟监控与保护，防止产生新的破坏；阿尔寨石窟几乎所有洞窟都受到外界生物干扰，甚至有些干扰对壁画造成严重破坏。例如鸟类入侵造成的翅膀刮蹭壁画、窟内筑巢、排泄物污染以及昆虫对壁画的侵蚀。阿尔寨石窟窟门设施陈旧、简陋，致使内外环境互通，受洞窟形制的影响，洞窟内部的空气动力学和热量交换造成局部壁画较易发生病变，急需加强窟门建设；窟寺所处地区大风次数多，风力强，风沙大。沙暴出现以3-5 月为最多。对表土每年风蚀 1-3 厘米。应持续开展对石窟寺的本体监测及维修加固，减小风蚀作用对洞窟及壁画的影响。持续进行窟内温湿度监测，避免洞窟漏雨渗水导致壁画产生酥碱、空鼓等病害。

参考文献：

1. 《阿尔寨石窟壁画》鄂托克旗文化广播电视电影局编，内蒙古人民出版社， 2010年

2. 郭俊成：《阿尔寨石窟壁画之山水画元素的应用》

3. 汤晓芳：《阿尔寨石窟的开凿与藏传佛教艺术传入的年代探析》，鄂尔多斯学院研究 ,2005年第 3期

4. 汤晓芳：《阿尔寨石窟的密宗壁画及其年代》，宁夏人民出版社， 2006年第 2期

5. 夏寅，郭宏, 王金华, 巴图吉日嘎拉, 王伟锋：《内蒙古阿尔寨石窟壁画制作工艺和颜料的分析研究》， 2007 年 5月

END

来源：呼市文物保护与考古研究中心 返回搜狐，查看更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