饮屠苏醉千觞，古代过年喝什么酒？

来源|中国酒业协会CADA

春节对中国人来说，是非常重要的节日。自古至今，许多春节风俗流传了下来，饮屠苏酒就是其中之一。在许多古人诗词中，屠苏酒成为时光荏苒、昨日不再的代名词，比如宋代陆游的“饮罢屠苏酒，真为八十翁。”（《甲子岁元日》）；魏了翁的“一年一度屠苏酒，老我惊多又。”（《虞美人·一年一度屠苏酒》）。古代过年，除了饮屠苏酒外，还会喝什么其他的酒吗？今天就让我们以宋代春节诗词为例，看看古人在过年期间还会喝哪些酒。

有关宋人饮酒之品类，有人根据苏轼《酒经》、朱翼中《北山酒经》、李保《续北山酒经》与孟元老《东京梦华录》、吴自牧《梦粱录》、周密《武林旧事》等传世文献予以整理，计有“凤州酒、长生酒、黄藤酒、蜒酒、罗浮春、洞庭春色、仁和酒、扶头酒、花露酒、蜜酒、金盘露、椒花酒、思春酒、凤泉、中和堂、皇都春、常酒、雪醅、和酒、皇华酒、爱咨堂、琼花露、六客堂、齐云清露、双端、爱山堂、留都春、静治堂、十洲春、海岳春、筹思堂、蓬莱春、玉醅、锦波春、浮玉春、秦淮春、银光、清心堂、丰和春、蒙泉、金斗泉、思政堂、谷溪春、庆远堂、清白堂、蓝桥风月、紫金泉、庆华堂、眉寿堂、万象皆春、济美堂、元勋堂、羔儿法酒、花白酒、银筓酒、瑞露酒、冰堂酒（桂林三花酒）、辛秀才酒、万家春、醇碧酒、金丝酒、风曲法酒、白羊酒、猥酒、武陵桃源酒、冷泉酒、红友酒、苏合香酒、思春堂、雪花肉酒、春红酒、四明碧香酒、双投酒和千日春等”，共有七十四种。然而在春节诗词中出现的酒品，则是椒酒、柏酒、屠苏酒、羊羔儿酒、黄柑酒等五种。

1. 椒酒、柏酒

椒与酒并称，最早出现在春秋时期《楚辞·九歌·东皇太一》所称“蕙肴蒸兮兰藉，奠桂酒兮椒浆”。

后汉崔寔《四民月令》记载：

正月之旦，是为正日，躬率妻孥，絜祀祖祢。…… 祀日，进酒降神毕，乃家室尊卑，无小无大，以次列坐于先祖之前。子妇曾孙各上椒酒于家长，举觞称寿，欣欣如也。

后汉应劭《汉官仪》亦载：正旦饮柏叶酒上寿。由此可见后汉大年初一已有饮椒酒、柏酒之习。

南朝梁宗懔《荆楚岁时记·正月》即载：正月一日，是三元之日也，谓之端月。……于是长幼悉正衣冠，以次拜贺，进椒、柏酒，饮桃汤。

宋词中，常有除夕、元日饮椒、柏酒的记载，如：椒觞献寿瑶觞满。彩幡儿、轻轻剪。（仲殊《失调名·元日》）柏觞潋滟银幡小。（仲殊《失调名》）一年滴尽莲花漏。……佳人重劝千长寿。柏叶椒花芬翠袖。醉乡深处少相知，祗与东君偏故旧。（毛滂《玉楼春·己卯岁元日》）又喜椒觞到手，寳胜里、仍剪金花。（吴则礼《满庭芳·立春》）节物映椒盘。柏酒香浮白玉船。捧劝大家相祝愿，何言。但愿今年胜去年。（李处全《南乡子·除夕又作》）一杯椒醑。惜饮难成醉。爆竹声中人未睡。共道今宵守岁。（王炎《清平乐·嘉定壬申除夜》）椒杯香干醉醒，怕西窗、人散后。（吴文英《探芳新·吴中元日承天寺游人》）

至于除夕、元日为什么须饮椒酒、柏酒呢？前引《四民月令》辑注已称“服之令人身轻能老”，可见延寿、祝寿乃主要目的。明李时珍《本草纲目·柏》卷三十四进而道出个中原因：

柏性后凋而耐久，禀坚凝之质，乃多寿之木，所以可入服食；道家以之点汤常饮，元旦以之浸酒辟邪，皆有取于此。可知除夕、元旦饮椒、柏酒，又兼有避邪之意。然则词中所谓“佳人重劝千长寿”、“椒觞献寿瑶觞满”，实已贴切写出此习尚之意涵。

2. 羊羔儿酒（或作“羔酒”、“羔儿酒”）

羊羔儿酒之名，始见于何时？不得而知，白居易《钱湖州以箬下酒，李苏州以五酘酒相次寄到，无因同饮，聊咏所怀》有：

劳将箬下忘忧物，寄与江城爱酒翁。铛脚三州何处会，瓮头一醆几时同。倾如竹叶盈樽绿，饮作桃花上面红。莫怪殷勤醉相忆，曾陪西省与南宫。

据后人考证，这里的“箬下酒”是指五酘酒，也就是后来的羊羔儿酒。“竹叶盈尊绿”，也是指箬下酒，取竹有绿之意。“桃花上面红”，谓五酘酒，取桃花五叶也。

到了宋代，苏轼《赵成伯家有姝丽，仆忝乡人，不肯开樽，徒吟春雪，谨依元韵以当一笑》一诗的自注中提到：

世传陶榖学士买得党太尉家故妓，遇雪，陶取雪水烹团茶，谓妓曰：“党家应不识此。”妓曰：“彼麄人，安有此景，但能于销金暖帐下浅斟低唱，吃羊羔儿酒耳。” 陶默然，媿其言。这里提到陶学士是五代宋初人士，可知“羊羔儿酒”出于五代、宋初。宋周密《武林旧事》卷七也记载：

淳熙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，南内遣御药并后苑官管押进奉两宫守岁合食、则剧、金银钱、消夜岁轴果儿、锦历、钟馗、爆仗、羔儿法酒、春牛、花朵等。

据此，则知“除夕”前后所喝药酒，也包括“羔儿法酒”。宋词中辛弃疾、张镃所作春节相关的作品，都提到了羊羔儿酒：吟冻雁，嘲饥鹊。人已老，欢犹昨。对琼瑶满地，与君酬酢。最爱霏霏迷远近，却收扰扰还寥廓。待羔儿、酒罢又烹茶，扬州鹤。（辛弃疾《满江红·和廓之雪》）羔酒莫留残。更觉娇随饮量宽。小立妖娇何所似，风前。柳絮飞时见牡丹。（张镃《南乡子·春雪》）

至于“羊羔儿酒”如何制作？为何宋人特别喜欢呢？明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卷二十五记载：（羊羔酒）大补元气，健脾胃，益腰肾。宣和（按，“宣和”乃宋徽宗年号）化成殿真方：用米一石，如常浸浆，嫩肥羊肉七斤、曲十四两、杏仁一斤，同煮烂，连汁拌末，入木香一两同醸，勿犯水，十日熟，极甘滑。一法：羊肉五斤蒸烂，酒浸一宿，入消梨七个，同捣取汁，和曲、米醸酒，饮之。

从中可知“羊羔儿酒”乃滋补药酒，非常适合冬寒饮用，所以常作为元旦前后进奉宫廷的饮品。上行下效，春节期间饮羊羔儿酒的习俗在民间也流行开来。

3. 黄柑酒（又名“洞庭春色”）

苏轼《洞庭春色·引》中提到：“安定郡王以黄柑酿酒，谓之洞庭春色。色香味三绝，以饷其犹子德鳞。德鳞以饮予，为作此诗，醉后信笔，颇有沓拖风气。”

这是以柑桔酿酒最早的记录；苏轼的《立春日小集，呈李端叔》诗也提到：“辛盘得青韮，腊酒是黄柑。”，可见黄柑酒也是春节期间的饮品。

宋词中有时叫作“黄柑酒”，有时作“洞庭春”，除春节外，其他时候也会饮用，如：且喜面前花好，更听林外莺新。瓮头清竦洞庭春。醉里徐行路稳。（朱敦儒《西江月》）橘中曾醉洞庭酒。辗云涛、挂帆南斗。追旧游、不减商山杳杳，犹有人、能相记否。（范成大《宜男草》）春已归来，看美人头上，袅袅春幡。无端风雨，未肯收尽余寒。年时燕子，料今宵梦到西园。浑未办黄相荐酒，更传青韭堆盘。（辛弃疾《汉宫春·立春日》）

以上三首宋词，辛弃疾明显是“立春”时所作，朱、范两人作品，就不一定与“春”相关了。然而辛弃疾词中对当年“立春”未及准备黄柑酒，殊深遗憾；当时初初渡江南来，未遑宁处，何暇过节？该词下片云“清愁不断，问何人会解连环”，正可见其心境。